總是在旅行的過程中做出一次又一次事後令自己不敢置信的搭訕。
在無助的羅馬尼亞布加勒斯特機場(OTP)，我實在不知道要在哪買去市區的票(唯一一台售票機故障)，偶然發現一個小票亭，可是上面種種票價讓人無法馬上掌握。我看了很久，一個羅馬尼亞女孩問我，你需要幫忙嗎？我說好，我不知道該買什麼票去市區。他說，你就搭783或780，還幫我問可不可以買單程就好(票價規定一次必須買2 trips)，結果是不行。我們一起上了公車，漫漫長路，我們閒聊著。羅馬尼亞女孩跟男孩在里昂讀書，應該是回來過假日，男孩不太會講英文。我們都笑說巴黎是個很奇怪的地方，在法國中巴黎自成一國，與其他地區法國人有不同的特質。如果一個里昂人說我來自法國，巴黎人會說我來自巴黎。我們也笑說羅馬尼亞的物價便宜到，在布加勒斯特餐廳吃一餐花的錢，在巴黎只吃得起大麥克。「在這裡，你終於不用吃大麥克了，」女孩笑。我問了推薦的餐廳，推薦的景點，他們也樂於分享，並說絕對不要吃聖誕市集的食物，好像是前陣子有不開心的回憶。他們也說，不要搭計程車，計程車開得很快，會亂繞路，Uber很棒，搭Uber。這些指責跟台灣人描述的簡直異曲同工。不經意下，女孩說了Chinese(中國人)這詞，我說，多數台灣人(Taiwanese)並不喜歡被稱呼為中國人(Chinese)，並解釋了一些歷史因素，他們感覺聽得津津有味，我提到現在的中國有網路長城時，男孩知道，女孩卻大驚失色世界上竟然有不能用Google的地方。明年3月，女孩說他將前往吉隆坡短暫交換2個星期，他很期待他的亞洲之旅，並在聽完我對亞洲的介紹後，他們更覺得以後應該要多拜訪亞洲國家。
在青年旅館，因為雪飄得猖狂及羅馬尼亞菜餐廳人多的關係，沒有耐心等待排隊，買了披薩就回青年旅館。一般來說，我會帶到房間再決定要不要在房間吃，但一想到應該會看到已經在睡覺的中東人，就懶得上樓進房，直接拿到公共空間去吃。我看到了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在煮菜，我們點頭打了簡單的招呼。我享用披薩，他看到後對我說：「Bon appetit！」我笑笑回他謝謝。他在隔壁桌用電腦做事，我只顧著吃，可總覺得有些彆扭，我不小心踢到了椅子，產生巨大的撞擊聲，我道歉，他說沒關係，我藉此問他是不是法國人，他說：「No, why？」「你剛剛用法文祝我用餐愉快，」「喔，我們國家也都這麼說。」起初，我以為他是拉脫維亞人，跟他說我在里加看到的種種，他提到他家鄉有名的食物，我一看照片，奇怪，這不是立陶宛肉圓嗎？原來我把立陶宛跟拉脫維亞的發音搞混了，因此我正好一圓沒跟波羅的海居民交流的遺憾，和他聊了很久。我們聊得很多、也許聊得很深。我們談到了波羅的海國家的歷史，談到了蘇維埃，談到了書寫系統與語言系統。立陶宛跟拉脫維亞在語系上相近，愛沙尼亞更偏芬蘭一些。立陶宛人也要服兵役，一般是9個月，特殊情況可以3個月。他笑說他兩個表兄弟的故事，本來大的說服小的一起先不要就學就業去服兵役，小的被騙了放棄繼續就學後，大的突然改變主意要去旅遊，留下小的自己在立陶宛當兵，結果小的幸運抽到3個月兵，大的回來後要自己面對9個月兵，逼哀喔。也談到了他3年前在尼泊爾的故事，他在那邊學會了殺價、看到了人性中善的一面，他覺得他人生的觀念很多地方被重建了，因為尼泊爾天天的交通都嚇他嚇得半死，天天的殺價讓他重新思考金錢對他來說到底是不是單純買賣(也許更該思考不是價錢是價值)。他最印象深刻的除了各種不同起源的宗教能在當地和平相處外，還有一個商人會因為敲你竹槓而感到良心不安。他說，比起那些坐在銀行正襟危坐的人，整天賺大把鈔票回家就是幹老婆外(他真的這樣描述)，他覺得這裡這種商人的良心不安(良知)讓他發現人性善的一面，也許他多付一點對他沒什麼大不了的金額，卻能養活一個家庭。他也提到他去夏威夷時，一杯咖啡就要好幾美元，但在尼泊爾，一個硬幣沒幾歐元會讓當地的人感到驚喜或是良心不安，資本主義帶來的影響有時候不只是經濟層面而已，也帶走了一些屬於一個人該有的東西。他提到一個有趣的故事，一群人揚帆，不靠任何現代工具環遊世界航行的故事，他覺得這種很古代的航行方式很酷，用了好多時間跟我分享他們是怎麼判斷方位、決定位置及航行速度。而這位我以為只大我幾歲的青年，其實大了我12歲(38歲)，只是真的聊了有些久，我打斷他說我想休息了，一起走回寢室，巧的是他竟然睡我上鋪。他問了我名字，我問了他名字，也許都是為了做紀念吧。他的名字叫Modesta，並交換了Email作為旅途的回憶。
旅行久了，開始對景點及文化歷史感到些許疲乏，唯有在不斷與人交流的過程中，能一次又一次的證明這趟旅程是有意義的。哪怕最後只留在彼此的大腦深處，也是美好的一段回憶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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